第十四章_贪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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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

  陆闻津在浴室吹头,吹风机呼呼作响。

  早就洗完澡的沈怿倚在床头,上订房软件确定了一遍,内心一万分无语。

  这个破酒店怎么这么小,竟然真的没有任何多余的房间了。

  他就说为什么陆闻津当时会把行李拖进这个房间,原来是要和他住一间!

  见陆闻津穿着睡衣趿着拖鞋从浴室出来,沈怿犹疑着开口:“要不……”

  陆闻津在床边伫立,弯下腰,欺身靠近,看着他的眼睛说:“沈怿,你不会是想让我睡沙发吧?”

  “……”

  陆闻津会读心术么?怎么猜得这么准?

  “沙发不到一米六,我再怎么挤也挤不下。”陆闻津给他讲道理。

  沈怿往旁边挪了挪,乖乖给陆闻津腾出半张床,顺便打了个预防针:“别怪我没提醒你,我睡相不怎么好。”

  “有多不好?”陆闻津掀开被子上了床,闻到了被单上沾染的独属沈怿的淡香。

  沈怿打了个呵欠,放下手机钻进被子,一边揉着沾泪的眼睫一边用倦哑的嗓子小声说:“你试试不就知道了。”

  措辞、语气、动作都误打误撞地直击暧昧,陆闻津刚在浴室纾解过的东西立即不甘蛰伏,蠢蠢欲动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陆闻津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在床头放杯凉水。

  或者放本能涤除七情六欲的经书也成。

  “陆闻津。”一旁的沈怿忽然叫陆闻津的名字。

  陆闻津偏头。

  沈怿此时窝在被子里,只露出一张漂亮的脸,但是那张脸眼下似乎不是很好受——右眼高频率地眨着,眉毛眼睛挤在一起。

  “我睫毛掉进眼睛里了。”

  陆闻津俯身过去,食指和拇指分别摁在沈怿的上下眼睑上,“别动。”他找到那根不懂事的眼睫,“我给你吹吹。”

  气流拂在眼球上,轻柔冰凉,带着稍显刺激的痒意,沈怿眼里渐渐蓄起一小汪泪,他用力眨了眨眼,眼泪裹着异物感一起消失了。

  陆闻津眼神专注,薄唇微抿,沈怿望着眼前这张脸,不合时宜地想,陆闻津还挺耐看的,是那种经得起岁月磨洗的骨相帅哥。如果哪天陆闻津真把陆垠惹急了,在生意场上混不下去,应该也能进娱乐圈靠脸吃饭。

  “好了。”陆闻替他捻去粘在眼角的眼睫。

  沈怿的头发被剃得很短,是将将能淹没手掌的深度,看着确实不怎么活泛,幸好漂亮的脸蛋显机灵,在沈怿身上,发型固有的傻楞感被冲淡了许多,留下的更多是青涩和稚气。

  这让陆闻津想起了沈怿推开书房进来给自己送不倒翁的那个晚上。

  六年过去了,沈怿竟还是少年模样,额头依旧光洁白皙,眼神依旧绵善无害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窗外不知名的鸟在嘤嘤啼啭,鸟鸣敲击在鼓膜上,陆闻津心随意动,人随心动,没忍住在那洁白的额头上印下一吻。

  “?”沈怿面露困惑之色。

  陆闻津欲盖弥彰地解释:“很多电影里,亲人之间都这样互道晚安。”

  说完这话,陆闻津立即起身将房间里的灯关掉了,想借夜色遮掩差点走漏的真心。

  欧美电影里确实有很多这样的桥段,沈怿十二岁之前,沈凝每晚也会给他这样的晚安。

  黑暗中,沈怿忽然出声:“陆闻津,你是不是……”话到一半,不知为何没了下文。

  “什么?”陆闻津心快跳到嗓子眼。

  沈怿想问陆闻津是不是也想要晚安,毕竟他刚才说的是“互道晚安”,但现在已经熄灯了,好像不太方便亲额头。

  沈怿只能说:“没什么。”

  陆闻津心下松了一口气。

  可是陆闻津从小就没有妈妈,这辈子可能还没有人在睡前给过陆闻津晚安吻。

  过了一小会儿,沈怿没抵住泛滥的同情心,轻声问道:“陆闻津,你想要晚安吻吗?”

  陆闻津心率大乱,嗓子紧得发黏:“……想。”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话音刚落,陆闻津身侧传来窸窣的细响,颊边覆上一片温凉柔软的触感——是沈怿伸出手,摸上了他的脸。

  房间里黑黢黢的一片,沈怿和睁眼瞎差不多,只能用这种方式确认位置。

  找到陆闻津的额头后,沈怿微微撑起上半身,低头在那额面上落下一吻:“晚安。”接着迅速躺了回去,在心里夸自己真是全天下最贴心的弟弟。

  “晚安。”

  陆闻津也将亲吻沈怿额头时遗落的晚安补上。他望着天花板,手背搭在烙着吻的前额上,听着胸腔里咚咚作响的心跳,猜想自己多半要失眠了。

  后半夜,陆闻津好不容易酝酿出了微薄睡意。

  正在一旁酣睡的沈怿却在此时翻了一个身,手脚并用地抱住了陆闻津,将头埋进他的颈窝,猫儿似的蹭了蹭。

  每晚都有人彻夜不眠,和窗外的繁星眼对眼,捱到月亮下班。

  比如今夜的陆闻津。

  ——

  沈怿不知道陆闻津是什么毛病,昨晚没睡好不留在酒店,非得来剧组陪他,结果陪到一半又熬不住,霸占了他的保姆车,躺在他平时休息的那张座椅上仰头大睡。

  上午的拍摄告一段落,沈怿钻进车内,抱着背包在陆闻津旁边坐下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看在陆闻津给他当了一晚上枕头和抱偶的份上,他就不和陆闻津争这把座椅了。

  他拉开拉链,从包里取出手机,直奔微博,转发了电影官微今天早晨发的澄清声明,并且依照夏齐文交代的“少说少错,保持高冷”,只言片语都没有为自己辩解。

  这条声明的大致意思就是试镜都是公平公正的,剧组演员发生肢体冲突事出有因,剧组会妥善解决矛盾,希望网友不要造谣传谣以及谩骂无辜演员。

  沈怿看了一下转发列表,发现姜栩竟然在一个小时之前就转发了这条微博,简单地附了一个不等式——“可怜≠占理”。

  这几乎是挑明了说赵禀才是过错方,沈怿看着心里暖洋洋的。

  另一边的热搜榜上,#赵禀潜规则#这一词条的热度也在节节攀升。沈怿点开词条,当事人那栏挂着一条长微博。

  长微博洋洋洒洒上千字,字字泣血,控诉着赵禀潜规则女演员时是怎么用尽手段欺侮糟践人,铁了心要捧赵禀的公司是如何为虎作伥,没话语权的小艺人又是何等的苦不堪言。除了文字,这位博主还附上了一张赵禀的裸背照,以及一张侧身全裸照,两张都是偷拍视角,画质不算十分清晰。

  这件事被曝光的时机有些敏感,即便有照片佐证,不少网友都保持着一种“让子弹多飞一会儿”的观望态度,还有少部分网友笃信赵禀这是“被搞了”“得罪人了”。

  虽然舆论尚未彻底翻盘,但这半天下来互联网上讨伐沈怿的人明显锐减。

  毕竟种种迹象都表明赵禀被打一事可能另有隐情。

  憋在心里一天多的恶气散去大半,沈怿觉得一旁睡觉的陆闻津都变得顺眼了许多。

  他起身拿起后座的小毯子,悄无声息地凑过去,想给陆闻津披上。

  车内空间逼仄,沈怿途经陆闻津的座位时,被椅角绊了一下,整个人瞬间重心失衡,跌扑进陆闻津的怀里,嘴巴磕在了陆闻津的前额上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牙关被狠狠地撞了一下,还不小心咬到了舌尖。

  沈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。

  陆闻津为什么要长这么硬的额骨!

  “张嘴,我看看。”

  陆闻津捏住沈怿的下巴,声音带着方醒的哑,眼神柔得像一朵云,“舌尖红了,没破。”

  沈怿有些不自在,拂开下巴上的手,把毯子拍在陆闻津胸前,力道带了点泄愤的意思:“这个给你。”

  “以后不用给我盖毯子。”陆闻津圈揽着沈怿的腰,觉得太笨手笨脚的人不适合照顾人,只适合被人照顾。

  “我给你盖毯子还有错吗?”陆闻津竟然把这个意外归咎于盖毯子,沈怿气得戳着他的胸口直骂,“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呢!别人想盖还……”

  怒赳赳的话音戛然而止。

  沈怿的唇忽然被陆闻津啄吻了一下。

  陆闻津亲完还笑吟吟地看着沈怿。

  沈怿被这个蜻蜓点水的吻弄得有点发懵,半晌才想起来自己该生气才对,于是拧眉问罪道:“你怎么又亲我?”

  “感恩吻,谢谢你的毯子。”陆闻津脸不红心不跳地忽悠人,“你在气头上,我怕自己讲不明白,用了比较简单有效率的办法。”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“也不用这么谢吧……”沈怿好骗得很,幽幽吐槽道,“你的生活西化太严重了。”

  ——

  夏齐文到剧组的时候是晚上,手里拿着一式两份的合同,但这合同上盖的章却不是东来文化,而是灿羽影视。

  她来剧组后也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沈怿,而是先找到了林岚,跟林岚说灿羽有意向和她签约,给她行业内标准的分成待遇,并且愿意为她支付和原经济公司解约需要的所有赔偿金,条件只有一个,就是她需要站出来指控赵禀对自己实行过性骚扰。

  林岚没有马上答应,可能是觉得这种性质的新闻会影响自己的名声。

  十七岁的女孩子心性尚未成熟,会惧怕污言秽语无可厚非。

  夏齐文知道林岚的顾虑,但她见了太多自甘堕落的女孩,耐性早已被消耗殆尽,比起苦口婆心的谆谆劝导,她更擅长分析利害得失:“泡影似的清白名声和伸手就能抓住的坦荡星途哪个重要,你自己掂量。”

  林岚听后沉默了一会儿,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
  夏齐文起身后,林岚叫住了她,说了谢谢和对不起,声音有些哽咽。

  林岚的道谢和致歉被夏齐文原封不动地转交给了沈怿。

  酒店房间里,沈怿和陆闻津并排坐在长沙发上,夏齐文坐在他们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。

  沈怿翻着手里的合同书,对自己的经纪人萌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敬意:“齐文姐,灿羽那边是你走的关系么?”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风口浪尖上,肯定不能由东来出面签走林岚,否则林岚的所有指控都会被视为别有用心的栽赃陷害。

  如果有第三方公司能替林岚解决后顾之忧,让她这个直接被害人出面作证,自然是最好的。

  “不是,这是任桦的主意。”夏齐文摇头,“我昨晚给他讲了这事儿以后,他就说可以让林岚去灿羽,今天一早就让公司拟出了合同,打电话喊我过去取。”

  不管任桦是为了“声援”沈怿,还是出于讨厌赵禀,或是单纯想做件救人于水火的好事,又或者兼而有之,这合同都确确实实帮了沈怿的大忙。

  沈怿当场掏出手机,给任桦发了个大红包,还说回头有空请他吃饭。

  陆闻津在一旁酸溜溜地说:“我也要红包。”

  其实就算没有灿羽帮忙,陆闻津也有别的办法找到赵禀潜规则的证据,就是信息的获取渠道不那么合法,毕竟开房记录和酒店监控不是谁都能调的。

  “介于你今天偷亲我。”沈怿扭头瞪着陆闻津,凶巴巴地说,“你的红包已经被扣除了。”

  夏齐文:“……”这话是她可以听的吗?

  “对了齐文姐,你为什么不去灿羽工作啊。”沈怿忽然记来问这个问题。

  夏齐文的第一反应是去看陆闻津的脸色。

  陆闻津抬了抬眉头,意思是随她自己的意愿。

  于是夏齐文如实说:“因为有不想见的人。”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怿俨然一副少爷口气:“把那个人开了不就行了?”

  自家姐姐姐夫的公司还不好说话么?

  “如果那个人是我姐夫呢?”夏齐文反问道。

  原来是家庭内部矛盾啊。

  沈怿自觉冒昧,尴尬地打了个哈哈:“东来也挺好的,也不一定非得待在灿羽嘛。”说完恨恨地剜了一眼陆闻津。

  陆闻津明明早就知道缘由,还让怂恿他来问齐文姐。

  夏齐文看沈怿的神情就知道,这位不谙情爱的小少爷估计是没听出来自己的弦外之音。

  她低下头去笑了笑,不知道在笑自己还是在笑陆闻津。

  无所谓了,沈怿不懂的,她姐姐也不懂,都一样。

  不对,不一样。

  陆总至少亲到嘴了。

  笑意散去,夏齐文突然滋生出一种孑然之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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